与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见面应该是每个人人生中的一个高潮。但曾在一场比赛前与南非传奇总统见面的威尔士前橄榄球运动员阿历克斯•波帕姆却对那次相遇毫无记忆。当天晚些时候，在比赛中，他的头部被重击，造成严重脑震荡，他的大脑被甩到头骨里。
脑震荡会导致人看到星星或说话含糊不清。他们也可能被打晕，就像Popham先生的案例一样，并被剥夺了可能成为珍贵记忆的东西。但是Popham先生(如上图，身穿红色衣服，撞到了对手的手臂)认为，在他的橄榄球生涯中，他的头部受到了成千上万次的反复撞击，这让他失去了更多。他现在很容易迷路，讨厌背景噪音，曾经一怒之下扯断了家里楼上的栏杆。他今年43岁，被诊断患有早发性痴呆症。
Popham先生并不孤单。去年，一家英国律师事务所Rylands Garth代表225名患有神经障碍的前职业球员，对橄榄球联盟的世界管理机构——世界橄榄球联盟，以及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国家管理机构——提起了诉讼。这只是欧洲数个国家中的一个。其他方面健康的三四十岁的运动员正在遭受一系列疾病的折磨，包括运动神经元疾病、早发性痴呆、帕金森病和慢性创伤性脑病(CTE)。有人担心，这些受伤是在从事接触性运动的职业生涯中造成的，而体育当局没有采取正确的行动来预防这些伤害。
这些法律诉讼的结果，以及未来身体接触运动方式的任何变化，都依赖于新兴的科学证据，这些证据旨在将历史上的头部打击与目前困扰运动员的各种神经系统疾病联系起来。在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和国家冰球联盟(National Hockey League)分别在2013年和2018年解决了类似的法律案件。
早期关注的焦点是有证据表明，在一些球员中，脑震荡会导致CTE。这种退行性大脑疾病会导致记忆丧失、思维混乱和冲动控制问题，以及一系列其他症状。脑震荡是一种轻微的创伤性脑损伤(TBI)，人们对它的担忧已经蔓延到冰球、拳击和足球等体育项目。
大坝决口
脑损伤被公认为会增加患痴呆症的风险——2020年，由学者召集的《柳叶刀》痴呆症委员会建议解决神经退行性疾病上升的方法，将脑损伤添加到其致病因素列表中。此外，在小鼠身上进行的令人信服的实验工作表明，头部受到的打击，即使没有导致脑震荡的经典迹象，也可能导致脑损伤，并成为CTE的第一步。2019年，一项对苏格兰近8000名前职业足球运动员进行的研究报告称，他们死于神经退行性疾病的死亡率是预期的3.5倍。2021年，同一项研究发现，足球运动员患脑部疾病的总体风险与场上位置(后卫最脆弱)和职业生涯长短有关。参与这项研究的人说，这些发现，以及事后的研究表明，头部受伤是足球运动员神经退行性疾病的一个重要风险因素。
不祥之兆的
本月发表在《大脑通讯》(Brain Communications)上的一项新研究发现，第一次接触美式足球的年龄和踢球年限，都与大脑中白质较少和冲动行为有关。白质是连接大脑内神经元的神经线路。这一切都指向了一种“剂量-反应”关系。换句话说，头部受到更多的撞击似乎会增加长期损伤的风险。
2022年，《大脑通讯》杂志上的另一项研究观察了44名活跃的精英橄榄球运动员(其中包括三名女性)的大脑，并将其与对照组(包括从事非碰撞运动的人)和完全不从事运动的人进行比较。此外，一些球员的脑部扫描间隔一年进行。研究人员发现，无论球员最近是否头部受伤，其中10人的白质都有异常，这表明神经纤维受损。血管上也有小撕裂，导致三名橄榄球运动员出血。在那些接受了脑部扫描的球员中，有一半人的脑容量在一年中减少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问题也出现在那些没有表现出任何经典脑震荡症状的球员身上。然而，尽管这项研究的结果令人担忧，但这样的短期研究并不能证明这些球员在晚年会有更高的神经系统疾病风险。为此，需要进行更长期的影像学研究。
tbi如何可能导致长期的神经疾病，如痴呆，尚不清楚。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的神经学家尼尔·格雷厄姆(Neil Graham)说，有一种理论认为，外伤性脑损伤可能会引发一种神经退行性过程，这种过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传播。这一观点得到了动物实验的支持，实验表明轴突(神经元中连接不同细胞并传递电信号的长线状部分)的损伤会产生异常形式的脑蛋白质，如tau蛋白和淀粉样蛋白。这些可能会聚集在一起并扩散到整个大脑。像这样的异常蛋白质团块被认为是阿尔茨海默病的原因之一。
格雷厄姆博士还表示，需要更好的技术来了解玩家在游戏中发生了什么。仅仅观察一个人头部受到打击后在球场上的表现可能会产生误导。他说:“我们需要转向使用生物标志物，比如超灵敏的血液检测，这样我们就能得到客观的数据。”对血液和唾液测试的研究表明，这些测试可以通过寻找分子生物标记物(包括tau、胶质纤维酸性蛋白和泛素c端水解酶l1)来提供大脑内部发生的情况的线索，这些分子生物标记物在受伤后几小时内会在血液中激增。美国最近批准对轻度脑损伤进行血液测试，这表明，客观地识别和测量这种损伤将很快成为可能，甚至可能是在球场边。体育管理机构过去通常不会使用这种技术，但这种情况可能正在改变。世界橄榄球联盟正在测试含有加速度计的护齿套，可以测量球员在比赛中所受到的力量。
尽管科学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但对于患有痴呆症或相关问题的个体玩家来说，证明因果关系仍然很困难。墨尔本大学体育法教授杰克·安德森(Jack Anderson)解释说，他们需要证明，从各种可能性的平衡来看，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导致了他们现在所遭受的问题。这将很困难，尤其是因为相关的医疗记录可能无法保存下来。大部分球员的病例将依赖于医学成像的进步，以及旨在将脑损伤与其可能原因联系起来的流行病学证据。
2021年，在针对该组织的诉讼宣布后，世界橄榄球联盟发布了一项六点计划，承诺改善球员福利。该组织也在进行自己的头部撞击研究，审查现有法律，并坚持假设重复的头部撞击与CTE之间存在联系，制定其政策。但进展缓慢。运动员在球场上头部受到重击，但仍继续比赛的例子屡见不鲜。世界橄榄球联盟表示，此类事件将被审查，被发现判断错误的队医将被送往进一步培训，甚至受到纪律处分。官方建议，在训练期间，球员每周应该只有15分钟的接触时间，即他们可以像在比赛中那样全速碰撞。但是这种指导并不能抑制俱乐部和球员对竞争优势的渴望。
德雷克基金会(Drake Foundation)主席詹姆斯•德雷克(James Drake)也指出，有证据表明，在橄榄球业余时代，这项运动可能更安全。德雷克基金会是一家非营利机构，为体育职业生涯对健康的长期影响的研究提供资金。随着足球越来越职业化，球员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在过去，玩家必须敏捷;现在它是一项碰撞运动。在足球界，英国球员已经发起了他们自己的橄榄球式过失索赔，职业足球运动员协会已经创建了一个“脑健康部门”来帮助游说制定更严格的脑震荡协议，并照顾患有痴呆症的前球员。他们还试图提高现在和未来球员对头球潜在危险的认识。
为了扩大证据基础，来自各种运动项目的前运动员正在捐献他们的大脑用于医学研究。波士顿大学的“脑库”包含700多个患有CTE的大脑，大部分属于前运动员(见图)。截至2月，脑库研究的376名NFL球员的大脑中有345人被诊断患有CTE。这些数据与在非运动员大脑中发现的非常低的CTE比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脑库样本受到选择偏差的影响。
演奏不同的曲调
与十年前的NFL案件一样，橄榄球诉讼可能会以和解告终。洛杉矶最近的一项裁决显示了证明这些案件是多么困难——陪审团驳回了一名前美国橄榄球运动员的遗孀提出的5500万美元的诉讼，她声称她的丈夫在职业生涯中遭受了6000次撞击，导致他永久性脑损伤，并导致他在49岁时死亡。
对于索赔人来说，他们的案子远远不止是赔偿。波帕姆先生说，如果有人提出和解，他也只会在新规则出台、使橄榄球比赛更安全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他说:“我现在用不同的眼光看橄榄球，用我所知道的东西。”到目前为止，证据可能还不是确凿的。但无论如何，波帕姆先生和他的同行们决心把橄榄球变成一项完全不同的运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