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反托拉斯官员打算让人们感受到他们的执法存在。执行消费者保护和竞争法的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主席莉娜•汗表示，律师、银行家和金融家现在“认识到有警察在巡逻……我们正积极寻求保护美国公众免受非法合并的侵害”。
两年前的这个月，34岁的汗女士成为了联邦贸易委员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席，她是一个好警察还是一个坏警察，这是一个激烈争论的问题。进步人士称赞她对公司行为进行了更严格的审查。美国企业界厌恶她在合并执行上的党派倾向和喧闹。其他人则指责她将所有大公司视为罪犯，将大多数合并视为犯罪。克利利律师事务所(Cleary Gottlieb)律师戴维•盖尔芬德(David Gelfand)曾在奥巴马政府从事反垄断工作，他将这种做法比作“走进一个社区，说你有犯罪问题，所以你要对每个人进行拦截搜身”。
乔•拜登(Joe Biden)对汗女士的任命是一个严肃对待反对企业集中的信号。2021年，白宫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呼吁政府各机构关注竞争。它认为少数公司在许多市场的主导地位意味着更高的价格和更低的工资。
考虑到她缺乏法律从业经验，汗女士是一个令人惊讶的选择。(2017年，作为一名法律系学生，她因为一篇文章指出亚马逊是垄断者而声名鹊起，后来她在国会工作，担任法学教授，并在一家智库工作。)拜登还任命曾与谷歌对抗的律师乔纳森•坎特(Jonathan Kanter)领导司法部(DoJ)反垄断部门。这两家公司率先发起了一场重启反垄断的运动。他们正在超越“消费者福利”标准(检查消费者价格)，鼓励更广泛地关注其他危害，包括劳工和小企业。
他们有多成功?它们无疑重塑了公众对反托拉斯的看法。“六年前，如果你不认同消费者福利标准，你就不是一个认真的人。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消失了，”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University of Chicago Booth School of Business)金融学教授路易吉•津加莱斯(Luigi Zingales)表示。
通过诉讼的威胁和频繁要求获得更多交易信息，这既增加了法律费用，也增加了并购交易的不确定性，拜登的反垄断官员也阻止了一些引人注目的交易。根据数据公司Dealogic的数据，今年到目前为止，美国已有4955宗交易，仅比五年前同期的平均水平少3%。但总价值约为之前平均水平的一半，这表明公司主要是在避免更大规模的收购。
如果收购失败，目标公司坚持要求更高的分手费。例如，如果200亿美元的交易告吹，软件公司Figma将从潜在收购者Adobe那里获得10亿美元现金。(据说美国司法部正在考虑起诉以阻止它。)但在法律方面，反托拉斯者，尤其是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反托拉斯者，已经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法庭胜利，是美国司法部(Justice Department)对企鹅兰登书屋(Penguin Random House)以21亿美元收购竞争对手出版商西蒙与舒斯特(Simon & Schuster)提出的挑战。10月，一名法官同意该交易将使出版商对作者的利润拥有更多的定价控制权，并阻止了该交易。
备受瞩目的诉讼仍在法院审理中，包括两起针对谷歌的诉讼(一起是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发起的，另一起是由坎特的办公室发起的，后者正寻求分拆谷歌的广告业务)。明年，这个问题将由陪审团而不是法官来审理，目的是将反托拉斯法还给人民。坎特表示:“我们至少有50年，甚至更长时间没有在陪审团面前处理过这样的案件。”康斯坦丁•梅德维多夫斯基(Konstantin Medvedovsky)是一名反垄断观察员，在一家押注并购结果的基金工作，他预测，今年可能会有一场针对亚马逊的大型诉讼，可能是针对亚马逊对自己的商品和服务给予优惠待遇。
汗女士采取了更投机的方式。她认为，过去的执法者过于胆怯，不敢打击扼杀竞争的科技交易，比如Facebook(现为meta)过去对WhatsApp和Instagram的收购。她对meta收购新兴的虚拟现实健身应用制造商Within的交易提出了质疑。但法官驳回了联邦贸易委员会的禁令请求。最近，联邦贸易委员会再次提起诉讼，阻止微软以690亿美元收购游戏公司动视(Activision)，理由是此举可能会抑制视频游戏市场的竞争。一场听证会将于6月22日开始，这是对汗女士是否选择了正确的交易进行竞争的一次非常公开的考验。
由于缺乏联邦隐私法或新的反托拉斯法(国会尚未批准)，汗女士只能独自坚持下去。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科技政策中心主任马特·佩罗特说，但在某些情况下，她“起诉的理由不是目前的非法行为，而是不受欢迎的行为”。这可能会适得其反。“当你开始败诉时，你就阻碍了事业，”前财政部长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说。
奥巴马政府好坏参半的记录表明，它在着手打击企业集中度时遗漏了三件事。首先，存在目标竞争的问题。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南希•罗斯(Nancy Rose)指出，最高法院“对大公司利益格外友好”，但拜登并没有优先任命具有反垄断专长的法官，而是推动按种族和背景多样化法官。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Law school)前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主席比尔•科瓦契奇(Bill Kovacic)表示:“令我不解的是，在(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总统非常成功地运用过的一项策略上，却没有更多的人去努力”，即提名志同道合的反垄断法官。与此同时，为了巩固金融体系的稳定，大银行被允许与倒闭的小银行合并。一个试图阻止银行合并的政府，实际上却通过银行合并推动了这一进程。
破坏信任
第二个问题是，对运动有远见的人可能不是领导运动的最佳人选。科瓦契奇表示:“他们用来获得权力的论据已经妨碍了权力的行使。”汗女士表示，这些机构几十年来一直未能做好适当的警务工作，随后她便执掌了该部门。这打击了士气，尤其是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士气。去年对员工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49%的人表示他们信任高层领导，低于2019年的80%。(一些人观察到坎特先生在批评员工过去的工作时比汗女士更有外交手腕，而且在他提起的案件中也更有策略。)
奥巴马政府还低估了意外后果。可汗女士推动联邦贸易委员会试图通过新的规则来完成很多事情，包括禁止“非竞争”(禁止员工为竞争对手工作)和维护其追究侵犯隐私行为的权力。“在很多方面，我认为我的任期是保守的，”汗女士说。“我们真的回到了国会对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最初设想。”但法院和国会可能不这么看。最高法院最终可以处理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权力问题，并对其进行限制。
不过，反垄断是一场持久战。“里根政府花了12年”——里根执政8年，他的继任者老布什执政4年——“才在反垄断原则上达成他们想要的目标。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Columbia Law School)的蒂姆•吴(Tim Wu)表示。他曾在白宫从事竞争政策工作。民主党参议员马克•沃纳(Mark Warner)表示，技术，包括人工智能的崛起，肯定会影响竞争，但现在说影响程度还为时过早。
考虑到拜登目前在法庭上的有限胜利，以及他的一些标志性政策(包括竞业禁止禁令)将面临挑战的威胁，一些人想知道，如果拜登不能赢得第二个任期，他的政策将在多大程度上延续下去。其他人则更为乐观。抨击大企业在民粹主义共和党人中变得越来越普遍，其中包括著名的总统候选人、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这件事的政治已经改变了，没有人想站在另一边，”吴先生坚持说。关注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在竞争政策上的竞争吧。
